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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A8 f' c2 n+ `. N% O 本文节选自毕淑敏《柔软的时光》,原文题为《友情如鞭》。 - L# r5 I& y5 t, S
人世间有多少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律,其中也包括了我们最珍爱的友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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友情不是血吸虫病,不能凭借口口相传的钉螺感染他人。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。变是常法,要求友谊在传递的过程中,像复印一般的不走样,原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幼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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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理虽是想通了,但情感上总是挽着大而坚硬的疙瘩。我看到友情的传送带,在寒风中变色。信任的含量,第一环是金,第二环是锡,第三环是木头,到了 C与 D的第四环,已是蜡做的圈套,在火焰下化做烛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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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人的友谊如链如鞭。它羁绊着我们,抽打着我们。世上处处是朋友,我们一天天在各式各样友情的漩涡中浮沉。几乎每一个现代人,都曾被友谊之链套牢,都曾被友谊这鞭击打出血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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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我常常在白日嘈杂的人群中厌恶友情,羡慕没有友谊只有利益的世界。虽然冷酷,然而简洁。 $ D% p: w( u; @1 j; h
到了月朗星稀的夜半,当孤寂的灵魂无处安歇时,我又如承露的铜人一般,渴盼着友人自九天之上洒下琼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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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人的友谊,很坚固又很脆弱。它是人间的宝藏,需我们珍爱。友谊的不可传递性,决定了它是一部孤本的书。我们可以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友谊,但我们不会和同一个人有不同的友谊。友谊是一条越掘越深的巷道,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。刻骨铭心的友谊也如仇恨一样,没齿不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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友谊是一种易变的东西,假如它不是变得更好,就是不可抑制地变坏了,甚至极快地消亡。有时,在很长一段岁月里,友谊似乎是一成不变的,保持很稳定的状态。这是友谊正在承受时间的考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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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世界日新月异,在什么都是越现代越好的年代里,唯有友谊,人们保持着古老的准则。朋友就像瓷器,越老越珍贵。 . \& Q" W5 W* Z3 Y, J/ Z+ @
友谊是一种生长缓慢的植物,砍伐它只需要一斧一瞬,培育它则需一世一生。仿佛也有像泡桐一样速生的友谊,但它也像泡桐一样,算不得上好的木材。当然,也有在刹那间酿出友谊的醇酒的,但那多需要极严酷的环境,或是泰山压顶,或是血刃封喉,于平常人是不大相干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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友谊说起来是极宽广极忠厚的襟怀,其实又是很自私的。它的不可转让性就是明证。它只是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单枪独马的承诺,时间地点都有严格可靠的限制,馈赠不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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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老家是朋友,到了深圳就不一定是朋友。穷的时候是朋友,富了以后很可能就谁也不认识谁了。小的时候是朋友,老的时候或许形同陌路。 * M, Z/ {4 f, ]' M
不信掏出我们每个人的电话簿,你就会发现,前些年经常联系的友人,现在已不知他们飘零何方。有些人已经反目,我们甚至不愿意再看到他们的名字。人为什么要不断地更换电话簿,我以为这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。 ! ?: [; y8 ^- a" _; k0 D% D7 f
友谊还需滋养。有的人用钱,有的人用汗,还有的人用血。友谊是很贪婪的,绝不会满足于餐风饮露。友谊最简朴同时也是最奢侈的营养,是需要用时间去灌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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友谊必须诉说,友谊必须倾听。友谊必须交谈的时刻双目凝视,友谊必须倾听的时分全神贯注。 1 r& e5 z7 f/ H# }
友谊有的时候是那样脆弱,一个不经意的言辞,就会使大厦顷刻倒塌。友谊有的时候是那样容易变质,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言,就会让整盆牛奶变酸。 8 J7 y, c5 j1 }6 d
友谊之链不可继承,不可转让,不可贴上封条保存起来而不腐烂,不可冷冻在冰箱里永远新鲜。 . a" U B8 j* \( ?) k1 J) S& u
正确地讲,友谊是没有链的,有的只是一个个孤立的小环。它为我们度身而作,就像神话中的水晶鞋,换一只脚套不进去。它是一种纯粹个人栽植的情感树,树上只结一个果子,叫做信任。 ! @# M* a6 ?& K2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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